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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九十年前上海最时髦的女性

时间:2022-10-20 13:22:09 来源:山西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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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优雅》 李舒 著
上海三联书店
全书细述23位非常之人的非常往事,翻开那些闪光名字不为人所知的一面——苏青、张爱玲、朱家溍、赵仲巽、邵洵美、林徽因、赵萝蕤、木心、林语堂……无论是谁,放到历史的长河里,都不过是大时代里的一粒尘土。他们多出身名门、品貌高雅,或为见证了紫禁城最后岁月的末代皇族,或为引领一时风尚的画坛才女、名门交际花,或为为中国学术存续一脉希望的教授学者,或为把生活过成艺术的艺术家、收藏家……他们风华绝代,一时无两。他们是最后的贵族,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依然不输时光,留下优雅的侧影和余韵。
在唐瑛的年代,“交际花”是一个褒义词。
1923年5月,《申报》的《蝶情花义》影评里第一次出现了这个词语,作者称赞女主角麟弟小姐“好装饰,处处不肯苟且,不愧交际花矣”。
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曾经给冰心写过一首打油诗,说她嫁给吴文藻是“冰心女士眼力不佳,书呆子怎配得交际花”。假如交际花是我们现在理解的含义,我建议要怀疑梅贻琦是冰心女士的死对头林徽因女士阵营的得力战将了。
只有那些社交场所里最杰出的名门才女、大家闺秀才有资格叫交际花。细细想来,我们对于交际花的误解,似乎始于《日出》里的陈白露,还有《太太万岁》里的上官云珠,她们跳跳舞吃吃饭,依附着男人生活,如同缠绕大树的藤萝。其实,这类女人在当时亦有称呼,叫“交际草”。草非花,高下立判了。
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交际花?吃饭不要随便讲话,吃菜不许挑挑拣拣,好菜要放在长辈那一边,只有长辈夹给自己,自己才能吃;走路要迈小碎步;要拎包,无提环的可夹在手臂处,有提环的则要挎在手臂处;小包不可以花里胡哨,金色、银色或缀满珠子的为宜;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上半身须保持直立姿态蹲下去捡,或者用手护胸再下蹲,避免因领口过低而走光。去跳舞,仙乐斯勉强可以,百乐门却只能偷偷去,因为鱼龙混杂,档次不一。跳舞的穿戴也有讲究,穿镶边双开襟衣服和旗袍,戴的首饰多是镶嵌式的钻石。“金子一向都不戴的,暴发户人家的小姐才披金戴银,我们不兴的。”
这规矩让今天的我们听来瞠目结舌,唐薇红说,这都是姐姐唐瑛说的。
“南唐北陆”,翩然两惊鸿,端的双生花。作为第一代上海滩交际花,陆小曼和唐瑛身上有着不少共同点,两人都出生于上流社会家庭,都毕业于教会学校,都致力于学习西方语言,都深谙社交礼仪,同时受家庭熏陶,又熟悉传统文化,试想一下,这样的年轻女性进入社交场合,如何能不被当时人追捧。
陆小曼是北京城不得不看的一道风景,浓得简直化不开;相比之下,上海的唐瑛显得那么淡,她当然是美的,但又不是那么绝世容色。连和陆小曼的合照,她看起来都占了下风。但显然是刻意避的锋芒,同一场慈善演出,预先知道陆小曼做主角,唐瑛甚至会主动“回戏”(不演)。
很久以来,唐瑛的面目对于大众始终有些难以捉摸,我看过这样一段文字,形容恰当:“唐瑛面目漫漶于浮世风霜:她缺乏轰动性太强的婚恋史,交际场合润滑剂,爽身粉,乱世中粉饰太平的一道流苏。唐瑛是万绿丛中最静、最香浓的一朵‘西施粉’。”
她的父亲唐乃安是获得庚子赔款资助的首批留洋学生,北洋舰队医生。唐在沪行医并设有药房药厂,家业颇丰,但他的外室开销也大。关于他的八卦,最著名的一个是唐家大太太生日,唐医生对她说:“我要送你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然后带了太太开车出门去。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来,对太太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唐太太对他的风流行为采取放任态度,只有一条规定,在外所生的所有孩子必须领回由她管教。唐医师去世后,家中一切由唐太太总管,除了儿子儿媳一房外,还有领回来的女孩多人,家中开销不菲。唐瑛是大太太所生,唐薇红则是四太太所生。
当陆小曼在北平社交场上以北洋政府外交翻译的身份大出风头时,唐瑛还没有出道,她比陆小曼小了好几岁,彼时尚是中西女塾的青涩女生——中西女塾后来和圣玛利亚女校合并为市三女中,张爱玲算是唐瑛的学妹。唐瑛和所有的淑女们一样,十六岁才进入上海社交场。但一出场,她就成为所有女孩的梦想。以下都来自唐薇红的讲述:“那个年代,她就开始穿CELINE的套装、定制的旗袍,背LV的手袋,用蜜丝佛陀的化妆品了。姐姐的房间里有一整面墙的大衣柜,一打开,里面全部是毛皮大衣。”即便是待在家里,唐瑛一天也要换三次衣服,早上短袖羊毛衫,中午旗袍,晚上西式长裙。那时候的旗袍绲宽边,绲边上绣出各种花样,唐瑛最喜欢的一件旗袍绲边上有一百多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用金丝银线绣成,纽扣熠熠生辉,颗颗都是红宝石。
唐瑛去参加舞会,无意中跳掉了一双舞鞋,当时小报说,这双鞋价值两百块——天哪,《情深深雨濛濛》里,依萍找黑豹子,开口讲了一堆“爸爸,我们已经欠了房东太太两个月的房租了!家里没米了,妈妈一年到头就那一件旧旗袍,还有我的鞋已经破到修鞋师傅都不愿意再补了”之后,她要的生活费,也不过两百块而已!唐瑛的衣服都是上海滩独一份。据说,她看到新式洋服,就回家自己画图样,在某些细部有别出心裁的设计,然后让裁缝去做。“每次姐姐穿一件新衣服出门应酬,全上海的裁缝哦就有得忙咧,因为又有不少小姐太太要照着我姐姐的样子去做衣服了。当时有句话不是讲嘛:唐瑛一个人,养活了上海滩一半的裁缝。”
这句话似乎一点也不夸张,唐瑛有了新的造型,立刻便有人拍照,或《玲珑》或《良友》,奉若珠宝般立刻刊登,大大的照片旁边细细地写了唐瑛的名字,上海滩所有的小姐们便心知肚明,没写出来的只有两个字:买它。
唐瑛唱昆曲了,唐瑛给英国王室当翻译了,唐瑛用英语唱京剧《王宝川》了……整个上海都是唐瑛,每个男人的梦想都是得到唐瑛,每个《王宝川》是根据京剧《红鬃烈马》改编的英语剧,为了使不熟悉中国文化传统的西方观众易于接受,剧作家熊式一将主角“王宝钏”名字中的“钏”字,去除偏旁,改为“川”字。
女人都梦想成为唐瑛。除了唐瑛自己。
父亲给了她做一个名媛所需要的一切,她看起来那么自由,只有一样,婚姻。
她的婚姻没有自由。
李祖法出生于鼎鼎大名的“宁波小港李家”,其父是时任上海商务总会总理的李云书,名副其实的浙地财阀,沪上新晋的一代天骄(愚园路李家、西摩路李家都是他家)。李祖法毕业于耶鲁,少年得意,大登科遇小登科,娶到唐瑛这样著名的妻子,他一开始是极为满意的。顺便说一句,小港李家的公子似乎都喜欢娶名媛,二代名媛周叔苹的丈夫是李祖侃,严仁美的第二任丈夫是李祖敏,李祖敏有个弟弟叫李祖莱,曾经绑架过张伯驹。他有一个妹妹叫李秋君,是张大千的红颜知己。
这桩婚姻看起来门当户对,但娶回家来,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一个好动,一个喜静,好交际的妻子遇上了爱宅在家里的丈夫,从一开始,两人的三观完全不同。李祖法在上海担任一家人寿保险公司的总代理人,善于经营,长于理财,他对妻子那种穿花蛱蝶般的交际花生活颇有微词。
一开始,唐瑛并不想因为结婚就打算完全退隐,上海交际花的桂冠,戴上去不容易。1935年秋,唐瑛在上海卡尔登大戏院用英语演京剧《王宝川》,这出戏的开头,王宝川自己把绣球抛给薛平贵,我一直在想,演这出戏的时候,唐瑛会怎样想呢?王宝川是这样主动的女子,饰演王宝川的自己,却要为了家庭不得不把和宋子文的情书锁在柜子里。
她本来还有机会去纽约演出这出戏,但当然不能成行,李祖法这样的出身,绝对难以容忍太太成为一个“戏子”。唐瑛这样的闺秀,最懂得给丈夫体面,但也许也是在彼时,她已经开始打算离婚了。
两年后,1937年,二十七岁的唐瑛与李祖法离异,他们的儿子李名觉归唐瑛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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