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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稷山的“闹故事”

时间:2022-02-25 13:21:23 来源:山西晚报


“咯咯——嘎!年哈啦!故事子敲到门哈啦!想看地,没穿地,睡到被窝心酸地。”
这是我老家稷山的一首民谣,“故事子”说的就是社火。老人们讲,以前元宵节热闹时,各甲(保甲制度时村政治单位的遗称)都要派人坐场子讲故事。通过朗朗上口的台词,或逗乐或褒贬,把本村、本甲一年来发生的好事、乐事、新鲜事,以及来年的美好愿景唱讲出来,让大伙儿有目标、有干劲、有盼头。如今的故事形式趋于简化,只打个场子,唱个曲子,舞闹几圈了事,但含义却更加宽泛,袭传统仍称闹故事。
我们村是个两千多人的大村,分西、东、北三甲,时节儿分别是正月十四、十五和十六,十七是合闹。此时,立春早过,雨水将至,天气转暖,麦苗返青。不少手脚闲不住的村民,早已换掉新衣走向田间。而这连续四天的红火,把他们的魂儿又一个个从田间勾回,本已转淡的年味儿也冲向了高潮。
早上八九点,酒足饭饱又喜好热闹的男人们,似乎理所应当地将碗筷一推,用眼神向老婆示意一下,便向祠堂门口扬长而去,抓起那分别一年的钹、铙,好好拍上几番过过瘾,也算是对自己一年辛苦的犒赏。去晚的抢不上钹、铙,只好拿个锣做个配角儿,即便如此,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连锣也没抢上的,掩藏不了满脸的失落。或一旁吃烟候着,或多费点体力,挥着鞭子跟着鼓车队各街跑上几遭。
另一头,甲长已安排了几组故事队分头去各家“踩院子”,目的是为各家送去祝福,增添喜庆的气氛。
晚八点,夜幕降临,明月高照。满街的灯笼像一串串火红的糖葫芦,一队队故事子在祠堂前排着长龙,整装待发。伴随着三声“二踢脚”的清脆响亮,村民们像得了口令似的,一个个穿厚了、围实了走出胡同,匆忙中口袋里不忘装上几把豆子、花生或瓜子。不多时,街两旁的石墩儿上、柴垛子上、砖摞儿上,密集了一丛丛萤火虫般闪亮的目光。
打头阵的是彩旗队和锣鼓队:几十面彩旗迎风招展,声势浩大,持铙、持钹者各站一列,俨然手握兵器的武士,威风凛凛;接着是唢呐队:十几杆唢呐步调一致,激扬高亢。有用鼻子吹的,有头顶一摞儿碗吹的,有站在板凳上变换各种动作吹的,有鼻口交替吹的,有同时吹三杆四杆的,各显神通,让人眼花缭乱;随后是洋鼓队:女指挥走在最前列,手握系着红绸的白炽灯管(指挥棒)上下抖动,携着响亮的口哨声传递着口令。后面二十位年轻女子,统一的黑墨镜、白手套、红毛衣、蓝裤子,个个挺直了腰杆儿,随着灯管的节奏挥舞着鼓棒,整齐划一;再后面是花鼓队、管乐队以及不同年龄组的故事队。压阵的通常是中老年男女组成的“丑故事”队伍,可劲儿地往丑里化妆,以乡亲们认不出为乐。
各故事队每到人多处便打场子表演一番,等转过四条大街最后在舞台上表演完,还有焰火,焰火完了通常还要放一场电影,这一天的热闹才宣告结束。
正月十七汇演那天,全村的鼓车四条街来回奔跑:骡马们头系红缨四蹄飞扬,鼓车披金戴银富丽堂皇。车上锣鼓喧天,似黄河咆哮;车下开道的鞭炮声、驱赶马匹的鞭子声、男人粗犷的呐喊声、女人躲避的尖叫声,响作一片。中午时分,各甲的鼓车都集合到了庙院广场。或齐声敲打,或你唱我和,或互相比拼,一拨人累了另一拨上。当三面直径一米五的大鼓同时擂响,四五十副系着红绸子的钹、铙在阳光下齐声飞舞,那熟悉的旋律和震天的巨响,欢笑了孩童,惊跑了鸡鸭,吓傻了猪狗,数公里之外也能听见锵锵锵!
闹故事可以说是我们村的春晚,而这时我也总能想起北甲的东升爹。
东升爹既是花鼓高手,也是挑曲子能人。记得他在七十多岁时,还同时打两个花鼓,腰前挎一个、肩后背一个,忽儿高抬腿,忽儿跨马步,忽儿深弯腰,偶尔还来个鹞子翻身。八十多岁时,老人虽不打花鼓了,但还要参与挑曲子,同样是人到哪里掌声跟到哪里。他常能根据家户的实际情况即兴编词。比如:某某家光景实在好,牛羊满圈收入高。儿女孝顺个个成材,全国各地逞英豪!观众齐叫好,主家则笑成了花儿。
随着社会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故事子的内容也日新月异。舞龙灯、游旱船、踩高跷等节目消失了,但多了卡拉OK、手机K歌以及独唱、独舞等。有时各甲还特邀本县蒲剧名角登台献艺,甚至邀请来运城或临汾的重量级蒲剧团,唱个四天三夜,《断桥》《火焰驹》《三对面》《徐策跑城》《周仁哭坟》等,让人如醉如痴,百看不厌。
老家的元宵节,故事年年闹,新的故事也会年年有。

□杨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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